“碎过的不是玉玦,而是玉璧。”陆昃点了支烟,喃喃说道。他很奇怪于自己竟然没有昏厥,他的心跳如此之快,一些残破的片段在脑中狂暴的翻涌着,几欲将他吞噬。
陆昃用残抖的手指夹着烟,冷汗从额头划落,这并不是过量饮酒的后遗症,而是最后的那不可知的记忆回来了。
那个冷雨夜,那是霍禹与霍氏一族谋反阴谋被挫败后的夜晚,藻为他被牵涉而自刎的兄长及沦为女囚的母亲,而于寝宫外嘶声哀求。还有,那被藻砸碎在石阶上的玉璧。。。。。。
冷雨夜,雨水仿佛未滴落于地上就已经结冰了,而后摔碎于汉白玉的石阶上。
寝宫外,那抹鬼魂般的黑影仍旧在嘶喊着,一句句的嘶喊着,竭尽气力,仿佛欲呕出血般。
先是一声声的皇上,最后是失去了理智般地大喊着“次卿”,“刘病已”,直到最后喉咙沙哑,无法成声。
宦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在冷雨夜里直哆嗦,不仅是因为寒冷,而是那一声声丝心裂肺的“刘病已”让人胆颤,这是个忌讳的名字,皇帝最忌讳的小名。
“刘病已!刘病已!你忘了当初你如何应承的吗。。。”
那站起在雨中飘零的身影,那嘶哑的仿佛每说一个字眼都要经历万般痛苦的声音,仍旧在控诉着。
“我爹生前。。。。是如何对你的。。。你怎可以如此。。。对待我张家。。。”
那嘶哑的声音喊出的句句是血泪,可那静穆的寝宫里却没有一丝回应,即使喊破了喉咙,即使喊出了血来。
“张藻,求你了,快走吧。”一位年长的宦官爬到了藻的身边,苦苦哀求着。
藻揪起了拉扯他的宦官,被冷雨打湿的脸上苍白得像鬼魂一样。
“叫。。。他出来,去,叫他出来!”
藻竭力推开了宦官,竭声道。
“皇上已入眠,求你了,你明日再来吧。。。”老宦官不肯罢休,拉住了藻的手臂。
“明日。。。明日只怕我亲人早已被赶尽杀绝了。。。”
藻嘶吼着,再次推开了老宦官。
“明日。。。太阳仍旧升起来。。。你仍旧是你的皇上。。。可我再也不是张藻。。。再也不是。。。”
藻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奋力的将之砸在了地上,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藻瘫倒在地上,他早已浑身湿透,冠早已脱落,一头长发披在身上,滴着水滴。
“病已。。。我憨厚的二哥死了。。。呵呵。。。你又该如何处置我这罪人。。。病已。。。。你为何如此的绝情。。。。”
藻张开一对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眸子,望着雨水绵绵的未央宫,它的宏伟与神秘,是如此的神圣不可侵犯。
那日,看着他穿上那身黑色的衮服,拨开那十二旒的玉藻,他与他的牵绊就在那一刻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自己只是活在一个幻想里,幻想着那个人,仍旧是孩提里背负着他的伙伴;仍旧是夜晚里揽他入怀的情人。这四年来,他仍旧是那个张藻,可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刘病已。
早该清醒了,早就该清醒了,这一切只是场梦魇。
破裂的玉璧碎片浸泡于雨水里,有一片就掉在藻的身侧。藻伸出手抓住了它,死死的抓住。红色的血液从手掌里渗出,在雨水里渲染开来。
第十四章
大厅的灯光黯淡,陆昃裹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时间流逝着,对面的电视里已经没有了节目,在重复播放着无聊的深夜广告。
陆昃将烟掐灭于烟灰缸里,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烟盒才意识到他抽完了一包烟。起身离开沙发,陆昃拿起了遥控器关了电视,朝厨房里走去,拿了几支啤酒出来。
今夜就算是吞再多的眠宝也无效了。
陆昃开了啤酒,默默的喝着,如果能醉死了该多好。偏偏出了一身冷汗,将衬衣都湿透了,人却是清醒无不比。
陆昃本是不该忘记的,那块玉璧,他前世送藻的那块玉璧,后来被藻摔碎的玉璧。那个夜晚,撕心裂肺只求见他一面的藻,将它摔在了石阶上。
那个冷雨夜里,玉璧碎成了三段,犹如藻已经破碎了的心。
他拣回了它,在盘子里拼凑着它。可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