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给了你照片?”她问。
“他没来得及给。他被害了。”
“那你是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
“我闯进他的房子。我在那里找到的。”
“你找到了照片,而警察没有找到?”
“我是观察家,比警察更敏锐。”
“观察家,”她重复道,“保罗让你联系我的?”
“不是。你的名字出现在u盘的文件夹名上。”我又用衬衫擤鼻涕,非常不雅,但是很有效果,“你有,是不是?”
但是我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它和一例痛苦的隆突性皮肤纤维肉瘤病例或是入室谋杀案有怎样的联系。难道明先生是从什么靠不住的人那里借来很多高利贷,买夏加尔的画,买豪华汽车和珠宝,给他妻子注射那些影星们常用的能重新焕发青春的美容品的吗?他也是用这笔钱付的住院费用,试图隐藏身份,对……对谁呢?对文身男子?然后他被咔嚓掉了,如他们所说,被抢劫了,因为他还不上债。
这毫无道理。
有道理的是她停留香港的那段时间,比阿特丽斯·明一定做了什么才看起来那么漂亮。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她的脸被毁掉了。这些事情有没有联系,又有怎样的联系?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知道有人可以帮助我:我在医学院最先遇到的一个男生。他瘦得皮包骨头,是个认真的孩子,叫比尔·扬特。
我刚在一张纸上潦草地写下扬特的诊所地址,就听见外面有汽车门关上的声音。我紧张起来,迅速关上电脑,熄掉灯,希望这会儿我的左轮shǒu • qiāng还在我手中。我坐在窗帘后的黑暗中,盯着门,想着这汽车旅馆房门上的两把锁能撑多久。
门外有脚步声。停车场昏暗的灯光透过窗帘射进来。灯光在经过窗前的一个人影身上闪了一下。
有一会儿,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然后,脚步声再次想起,逐渐远去。
我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拨到一边。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家三口疲劳地从一辆满是灰尘的SUV上下来。
我又躺回床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成功。
我想,是孤注一掷的时候了。我找到两枚硬币,丢进投币盒,看一下神奇手指是否能让我放松下来。床开始轻摇,晃动,弄出令人讨厌的噪音。它没有缓解焦虑,而是让我感到了恶心。
所以,我在接下来的15分钟穿着拳击短裤坐在椅子上,一只眼睛盯着门,另一只眼睛盯着剧烈晃动的用了30年的旧床。
66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我就醒了,“醒了”是相对于我曾经睡着过,但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睡着过。每一声汽车关门声,每一声门外的脚步声,都会让我从床上坐起来,屏住呼吸,听着这个汽车旅馆的小夜曲。
我起来跑步,试图燃烧掉一些肾上腺素。但是沿着机场附近的大街跑步一点也没有让我放松,所以我又跑回旅馆爬楼梯,上上下下两层楼,大概爬了20分钟。在我下楼前往停车场的时候,一个落魄的生意人和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少女给我让出了一条宽道。我听见那男人叽咕了一句:“可恶。”哈,一大早就触了别人的霉头。
我冲了澡,刮了胡子,把行李打好,准备离开这个猪圈。我用手机叫来服务员结账,同时注意到又有一个未接电话。被屏蔽的号码。没有短信息。也许是拉维。也许是那个文身的坏蛋。也许是墨菲一家或是明一家,从天上某个地方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我的正义行为帮我积了大德。
我给疾控中心的米莉·包打电话。
“我认为香港那边有些问题,”我对她说,“他们得马上查一下隆突性皮肤纤维肉瘤案例。”
“现在那边已经是晚上10点以后了,纳特。”她指出来。
“那么他们明天有一整天时间。”
“现在还不够报告的条件,他们那边的数据库里查不到任何现有的信息。所以,我必须打电话过去请他们帮忙,让他们想办法出去搜集些数据回来。”
“你在等授权,是吧?你觉得还不到请人帮忙的时候?”我问,米莉不置可否。
“那好,我再出去查查,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给你打电话。”
我把背包甩到肩上,跟这个鬼地方道永别。我打算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就在比尔·扬特的皮肤病诊所外。
我出了汽车旅馆,往停车场走去,把包丢进车里。我关上车门,坐好,有样东西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看见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有个白色的小物件。
我的第一反应是:罚单?
但是当我下了车,绕到车子前面,我发现那白色的东西太厚,不可能是一张罚单。它是一团用餐巾纸包裹着的东西,用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压着。是吃了一半的甜甜圈?
我从雨刮器下抽出那团纸。凭手感,我知道里面包的不会是甜甜圈。也许是热狗或者香肠。
停车场旁边有只垃圾箱。我拿起纸团走过去,这时我注意到白色餐巾纸上有点泛色。那绝不是你见过的从热狗上或是吃了一半的香肠上渗出来的油脂。它太红了。
慢慢地,我揭开餐巾纸。
里面是一个人的舌头。
67
“这是要告诉你什么呢,麦考密克先生?”
在布莱恩特大街警察局5楼,我看着唐警官。我们之间是一只来自布维纳科斯塔汽车旅馆办公室的纸杯,舌头就在里面。我的行李放在我脚边。
“我认为这相当清楚。”我说。
“很高兴你能看到。”
“想不看到都难。”
“你认为你为什么得到这个信息?为什么你没被袭击?或者更糟?”
“因为我在外面,他们不想碰我。或者他们不知道我住在哪一间房间。”
“他们知道你住在哪一间。”他做了个鬼脸,“可怕,”他说,“你认为在事情变得糟糕之前你还会收到多少这样的警告?”
“我不知道。5到8个?”我挤出笑容,唐没笑。
“我喜欢你,麦考密克先生。你有点傻,但是,嘿,我可以宽恕那点。我欠你一份情,是你把我引进这儿的案子。但是你正蹬进危险的浑水。我不想你或是你的朋友们受到伤害。”
“我没有朋友。”
“你这人真有趣。”他拿起装着舌头的杯子,坐在椅子上往后靠去。
“我们发现大笔资金11个月以前转入明在香港的账户,”唐说,“超过70万美元。我昨晚跟香港通过电话,追踪这笔钱的来源。”
“你们怎么发现这笔钱的?”
“它写在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