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站着没动,不但没惊慌,反而直勾勾看进他的眼里,下巴微抬,意味深长。
眼神交汇之间,他怒意满溢,她春风和煦;他略带杀意,她无辜戏谑。
片刻之后,沈岐远先侧开了头,冷声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宁远侯不要的东西感兴趣。”
如意其实只是想逗一逗他,但他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倒像真有些什么似的。
她啧了啧舌尖,拐着腔调“哦”了一声。
沈岐远不再理会她,只沉声唤小二:“带路,去冰窖。”
“您这边走。”
会仙酒楼的冰窖很大,数十口水缸里装满了白仙鱼。
沈岐远跨进去,稍稍一搜就看见了角落里几道拖拽出的人血痕迹。
“很显然荣掌柜早就死了,有人用这冰窖保存他的尸身,再伺机嫁祸于我。”如意拨弄着缸里的冰水,“所以他尸体边才会有冰窖里的白仙鱼,衣裳也会濡湿。”
“这怎么可能呢,我亲眼看见他上楼的呀。”小二嘟囔。
如意哼笑:“既是拢着厚厚的斗篷,你怎知上去那人就是他。”
小二愕然。
沈岐远垂眼问:“此处的钥匙在谁手里?”
“回大人,白仙鱼珍贵,钥匙自然只有掌柜的有。”
“那便将掌柜的带回衙门问话。”
如意抚掌:“厢房既然不是第一现场,小女的嫌疑便可洗清一半,多谢大人。”
看这人一副脱身有望的兴奋模样,沈岐远舌尖抵了抵下颚,稍显不悦。
他突然开口:“闻说柳家大姑娘自小体弱,极其畏寒,眼下姑娘站在这冰窖之中,怎么不见丝毫惧怕?”
如意一怔,慢慢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嘶,大人不说小女还未察觉,这地方可真冷啊。”
“好冷好冷,待不下去了,小女先告退。”
她一溜烟地登出了冰窖。
结果还不待喘口气,背后就响起沈岐远的声音:“身手矫健,也不似闺中弱女。”
如意嘴角抽了抽。
她侧过头来,索性笑了:“大人想说什么?”
他漫步靠近:“寻常官家女遇见命案,莫说找线索,连看一眼尸体都是不敢的。姑娘不但不怕,而且还会推案——这可不是柳太师会教的东西。”
甚至她的举止,虽然也尽力在学着规矩,但那些个礼仪在她做来,莫名就有种装腔作势的揶揄之感。
他半阖眼盯着她,像是想把她这层皮盯穿。
如意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片刻之后,倏地恶劣一笑。
“那岂不是好。”她道,“我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才好与大人相配。”
“……”
沈岐远果不其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如意抬袖掩唇,矫揉嗲声:“小女情场失意,正是难过时,大人不如就将小女带回宗正司,好叫外人知道我柳如意有了新归宿,免得再拿宁远侯的事来戳我脊梁骨。”
他又退一步,扭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你做梦。”
说是这么说,如意打眼瞧过去,却见他背脊僵硬,墨睫轻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