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舟看了眼手机,微信上列表未读的消息还有很多,偏偏没有他想看的那条。
两人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他发过去的想不想吃樱桃蛋糕?那里。
那家卖樱桃蛋糕的店就在医院旁边,又在市区交通方便的地带,生意很好。附近不少学校的学生老师都喜欢跑到那家蛋糕店去买吃的,乔梧口味清淡,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些没什么营养的小零食。
以往,听到岑淮舟这样问,她总会很高兴地扬起笑脸,而后又十分谨慎地往后退几步,温温吞吞的模样:“想吃,但是你又要什么跑腿费?”
上当过几次,这姑娘就不好骗了。
每次都自以为不动声色实则非常明显地往后退了几步,活像小姑娘见了大灰狼,谨慎又带着不确定地探究。
正琢磨着乔梧在家干什么这么久不回消息,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急促地敲响。
岑淮舟收了手机,压下唇角:“进。”
一个值夜班的小护士神色焦急地跑进来:“岑医生,特殊病房的那个病人又闹腾起来了,手臂上的石膏全被他自己敲碎了,我们完全进不了身打镇定。”
岑淮舟皱了皱眉,“行,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小护士闻言,如同找到救星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愧疚地小声透露:“岑医生得小心点,我听说那位手上有命案。”
这件事岑淮舟早就听说过,听见这话,也没什么惊讶,点点头没多说。
重新处理完王盼元身上的伤再回到值班室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岑淮舟边走边点开微信。
还是没回消息。
岑淮舟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可细细回想,出门前乔梧一切无异常。
多心了?
岑淮舟垂下长睫,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机,若有所思。
安静没多久,值班室的门又被人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路莹。
岑淮舟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了她一眼:“哪里不舒服。”
路莹被他这个公事公办的态度冷得有些不满,但是面对的人是岑淮舟,她那些小脾气也不好发泄。想到来的目的,她自我振作了几秒,在岑淮舟对面坐下,捋了捋长发,柔和了嗓音,道:“师兄,你知道那个王盼元吗?”
岑淮舟见她没事,没出声搭理。
路莹假装感觉不到尴尬,语气颇为惋惜地继续若无其事道:“他那般恶劣,他妻子大字不识,找不着什么工作,只能每天收收瓶子。她乡下老家还有个儿子没学上,我本来说给她资助点,结果前两天好不容易碰见她,却又看见乔学妹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推推搡搡的,满眼憎恶地看着那位可怜人。然后等我过了马路追过去,他妻子已经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岑淮舟翻看值班日记的指尖短暂地顿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自然。
路莹没错过他这点反应,心下暗喜,面上却依旧蹙着眉一副担忧的模样:“听说师兄是王盼元的主治医生,你下次要是碰见了他妻子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呀?她家毕竟还有个小孩子,我觉得教育还是......”
岑淮舟抬起头,对上满眼期待的路莹目光,慢条斯理地扯起唇笑了下,“你说,阿梧和她有纠纷?”
岑淮舟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不自知地往上扬,双眼皮浅浅的一层延伸开来,叫人的视线下意识会移到他眼尾缀着的那颗浅褐色泪痣上。笑意清冷矜贵,说不出的...
勾人。
路莹被他的笑晃了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岑淮舟的话。
她眼底担忧加深,与欢快的语气十分矛盾,但她没察觉,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哎,算吧。不过....”
岑淮舟静静地看着她。
路莹仿佛得到了他的鼓励,轻叹了口气,“不过可能是我误会了吧,乔学妹或许是有什么苦衷才会那样吧。师兄,你回去可别因为这个跟她吵架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岑淮舟,视线在扫过他手指上的戒指时,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
岑淮舟意味不明地轻呵了声,答非所问:“你的忙我帮不了你。”
“也不想帮你。”岑淮舟不紧不慢地合上日志,补充道。
路莹怔住了。
这...怎么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岑淮舟向后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笑意未达眼底,“你都说了,她和阿梧有矛盾,我还帮你这个忙,岂不是要我家庭不和谐。更何况——”
他话音一转,眉眼彻底冷了下来:“我了解乔梧,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她不会计较的。这个忙,你请旁人吧。”
路莹难以置信地站起身看着岑淮舟:“师兄,你就那么相信她吗?她根本不——”
“不配”还没说完,岑淮舟的神情已经沉了下去,眼眸漆黑得如同黑曜石,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压抑的气息。他微侧头看向路莹,眉眼森冷。路莹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一颤,瞬间噤了声。
半晌后。
路莹咬了咬唇肉,“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原则.....”
岑淮舟是看在她提到了乔梧的份上,才听她叭叭了一堆废话,眼下耐心彻底不存在,抬睫盯着她,一字一句:“我就偏心她了。”
路莹的鼻尖一酸,紧接着又听见男人冷淡地下着逐客令:“我给路泽峥发了消息,他在楼下接你。”
最后,路莹是红着眼睛的离开的。
路莹走后,值班室又恢复了安静。
岑淮舟垂着眼,脑海里又浮现出路莹说的:
“乔学妹不知道为什么和她推推搡搡的.......”
他不只负责王盼元,这几天下来竟巧合的一次也没见过路莹口中王盼元的妻子,但也从小护士们零碎的议论声中听说是个刻薄无理的村妇。
乔梧...怎么会和她有纠纷?
又为何,一次也未曾和他提起过。
寂静中,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
是乔母。
岑淮舟坐直了身体,接起电话。
“淮舟啊,你现在在忙吗?”乔母的声音很温和。
岑淮舟礼貌地说了句不忙后,乔母似乎松了口气,关心了他几句,终于说到正题上:“小梧小时候被我们有些宠坏了,性子有时不大好,我们说得她不怎么听。你们要结婚的时候,我感觉她对你很在意,想来你说得她也会多少听些。”
岑淮舟眼眸微眯,语气淡了些:“这...您先说是什么事情吧。”
乔母没注意到他的细微转变,想起今日餐厅里的种种,不由得心痛。
她缓了缓,温和说:“今天我和她爸爸来了趟W市,让她晚上带着你一起吃顿饭,她说你没时间。我们今晚吃了饭就得赶高铁回去了,这也没机会看看你。”
今晚,吃饭。
岑淮舟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眼,联想到出门时乔梧的魂不守舍,眼眸里的光彩瞬时黯了黯。
“阿朝去世后,她和我们的关系就疏远了许多,性子也愈发清冷起来,一年下来也见不着几面。今天吃饭的时候,可能是我们说什么刺激到她了,总之......我们都不太理智,我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