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万树花开的时候,有那么一朵不长眼的飘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着实是个足以震悚三界的妄举,若是漫天神佛见了,必定要脸色大变,团团围住这朵无知无识不知畏惧的小小的花,失声质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怎么敢招惹这个杀神?!
可他周围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便把花取了下来,放在手上。
苍白的花瓣被掌心中尚未干涸的鲜血染得朱砂一般艳。
他的手上是血、脸颊上是血、衣服上是血,连鞋底刚沾上的山泥都被血浸成了红色。
浑身浓烈的血腥味好似已穿透他比墨色更黑的蟒袍、深深浸进了骨子里,却没有一滴是他的血。
落花配流水,他想了想,捧着那朵花,走到溪水旁。
身后的山路被晕出道细细的血痕,蜿蜒到溪水边,断在衣摆下。
他蹲下身,摊开手掌浸在水面下。朱红的花瓣随流水打着旋,血色蔓延到溪水里,飘走时便只剩下了白。
一粒白漂浮在溪水上,似一抹融于春日的寒霜。
世间有奇花,不染寸轻沙。玉质著冰心,卧雪衡山下。
奇花不染,说的就是它。
万树花开,开的也是它。
衡山不染天下闻名,却无人知晓它们当初只是几株被来自山外的杀神一时兴起捡到的无名花。
孑立于一片焦土之上,远远地看着很灼眼。
他不知该种在哪里,便随便挑了座山,找了块不起眼的空地,把花枝插进地里,刚准备转身离开,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山的主人。
那山名曰衡山,那人名唤白泽。
他下意识绷紧身体,表情应当很吓人。
白泽走到花坑前,看了一会儿,说,这样是种不活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