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质问裴承芳,他却只是说:“玉致,既然你已为我裴家冢妇,自该与我齐心协力。张师兄之死,我也很难过。”
“但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也只能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我娶你,是真心实意;我想要你交出那东西,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玉致,你是我的妻子,为何偏要为了一个死人与我为难?”
容玉致的回答是一耳光甩在裴承芳脸上,指着大门,冷冷道:“滚!”
妙真师兄临死前将一道魂玺刻入她元神之中,告诉她此物事关他师门重宝,请她帮忙送回隐仙观,千万不能让它流入第三人之手。
她自问算不得什么好人,可好友临终前字字泣血,拼死相托,她怎么忍心食言?
又怎敢背信弃义?
就算妙真师兄并未对她讲明那宝物是什么,就算要与裴承芳决裂,从此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她也不能辜负妙真师兄的托付。
二人撕破脸皮之后,裴承芳依旧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却又监.禁她,隔三差五便来逼问她。容玉致知他心机深沉,只好打点起精神,与他斗智斗勇。
她终于看明白,裴承芳或许不爱她,但未必对她无情。
再怎么说,她救过他的命。
如果当年在西蜀,她没有不顾性命,冲入蛊潮,背着他从万蛊窟地底十八层一步步爬出来,就不会有今日的大魏少年战神。
这份救命之恩,他躲不过去。
这是她敢与裴承芳对抗的底气,因为她知道,裴承芳再如何,也不会对她动杀心。
虽然他重视家族荣耀,远甚于她与他之间的情分,甚至远胜于他自己。
她抛开狼毫笔,拍了拍手掌,静静观赏了一番雪白墙面上的淋漓墨迹,推开门走出小书房。
江都三月,白日青空,万里无云。
戏本里都是怎么演的?
女子遭遇负心汉,被心上人欺骗利用之后,多半自怨自艾自伤,乃至最后自挂东南枝。
她容玉致可不是那样的人,她从小便是有恩必报,有仇加倍报。
裴承芳想困死她,将她养成毫无反抗之力的内宅妇人,她偏不如他愿。
今日一别,大家各自山高水长,最好此生不复相见。
修为没了,大不了从头再练。
妙真师兄的死,她自己去查;欠容素英的手臂,她早晚帮她砍回来。
容玉致竹杖点地,发出嗒嗒的轻响,朝“千里阵”的方向走去。
穿过杨柳堤岸时,清风徐来,一片柳叶打着旋儿自她颊边飞过。
容玉致猛地抬起头,遥望天际。
一道剑气,宛若天外流星,彼时尚在天边,再看已在眼前,重重贯穿了她的胸膛。
容玉致感觉藏于识海深处那道魂玺应声爆裂,她甚至来不及感受任何疼痛,身体便连带魂魄一起,崩溃成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