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刚吞下喉咙翻出来的血腥,笑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正好,你替她们母女把钱还给我。”张弘刚指着他背后的应樱,“当年我养你们母女,那么多钱都花出去了,别想赖账!”
“我妈早就都还清给你了!”应樱含着泪喊,愤怒得脸额边的发梢都在颤。
“笑话!”张弘刚眼睛瞪得凸起,理直气壮,“你们欠我的多了!应樱,当年没有我,谁敢要你妈!”
“自己男人死得不明不白,谁知道是干什么shā • rén放火的事被弄死了!”
“我没嫌你们一身腥就不错了!你们还恩将仇报!”
这句话像根钢钉一下猛地扎进应樱心里,她浑身诧地气得发凉,“你!”
殊不知,在她面前站着的人听到这话的瞬间眼睛也冷了下去。
计戍寻拦住想冲上去的应樱,他绷着下颌线,凤眸透着萧森的冷,话都懒得说,三步上前揪着他的领口把人摁在公车广告牌上。
嘭的一声,碰撞出巨响。
“找死?”计戍寻眯起眼睛。
张弘刚没有想过这个男的竟然拥有这么惊人的力气,他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摁在广告牌上动都动不了,他暗自胆颤,却死赖一般笑道:“弄死我!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
“弄死我,我也不会放过她!”
张弘刚那些挑衅和刺耳的话挑起计戍寻藏埋多年的回忆,步步逼近他理智的边缘。
计戍寻盯着他的右手,嗓音阴凉:“刚才是这只手碰的她,是吧。”
张弘刚低头,看见他手里的握着的尖锐剪刀,又抖了抖,“你!”
他忽然阴笑一声,小声说:“有本事你就动手,我看你们计家能不能护她一辈子。”
计戍寻太阳穴的青筋微微突出,他倏地抬手,在下一步动作之前。
沙沙一声。
他忽然顿住,偏头看向抓住他腰侧衣服的女孩。
应樱红着眼睛制止他:“计戍寻,别动手!”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高处设置的摄像头。
她不知道计戍寻现在是否还有军籍,不管有没有,她都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事惹上麻烦。
就在这时,身后马路传来一阵急促的越野车轰鸣声,应樱一回头,被红蓝交织的灯光晃了眼。
“方子!”计戍寻冲身后喊。
方子从黑色越野车跳下来,跑向他们,表情严肃:“到!!”
“带她回去!”计戍寻说完,一手揪着张弘刚的后衣领子,拽着走向远处赶过来的警察。
应樱心里一急,刚抬腿想追上,就被方子一手拦下。
“他!”她望向远处。
“应小姐,先回去吧。”方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小声告诉她:“您先回去,我哥会处理好。”
“您如果今天就跟去,那逼关不了多久。”
“有我哥在,他们不会强迫您在状态不好的情况下配合调查,”方子劝她:“咱就拘着他。”
应樱听完,默默捡起地上的包,弯腰下去的瞬间,她颤了颤嘴唇。
她跟着方子上车,上车前,应樱望着闪着警灯开远离去的警车,喉咙涩得难受。
……
猩红的烟头夹在指间,向上飘着虚渺的细细白烟。
计戍寻抬起手吸了口,喉咙滚动,吐出口烟。
他微微仰头,看着深不可测的夜空。
你们欠我的多了!应樱,当年没有我,谁敢要你妈!
我没嫌你们一身腥就不错了!你们还恩将仇报!
张弘刚的话,让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会他也就是二十一二的年纪。
刚从西南边境联合反恐行动归来,他一放假回海尧,就被爷爷叫去查人。
那年夏天特别热,又赶上一场台风。
那个午后,他抵达地址所在的街区,他进了一家新开的甜品店里。
桌子上的咖啡他只动了一两口。
计戍寻佯作悠闲,眼神却时不时地望向窗外,窗外走过的所有人都在他的眼底略过一遍,无一疏漏。
不知等了多久。
店内充足的冷气将窗外闷热到极度的天气隔开,就在这会儿,资料上证件照里的小姑娘从他余光走过。
计戍寻的目光随着她走过,一点点移动。
小姑娘脸色不是很好,身上的衣服也并不干净,提着一个大篮筐,目光呆滞地向前走去。
他观察得十分仔细,在一个瞬间,计戍寻瞥见那篮筐里冒出个头的啤酒瓶口。
计戍寻略微蹙眉,端起杯子,又抿了口咖啡。
一片苦涩在他的舌中蔓延开。
他并不着急,因为知道她还会原路返回。
等小姑娘拎着篮筐回来的时候,雨瞬间就下大了。
于是就有了那一幕。
他眼见着她站在甜品店橱窗外,盯着店里的蛋糕模型,看着看着,突然就哭了。
隔着玻璃,他听不见她的哭声,可从她的表情中,足以看出她的绝望。
计戍寻本以为十三四岁的小孩,还是玩泥巴的年纪,哪懂什么绝望。
但他在她脸上看到了。
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还是在那个暴雨的午后心软了。
计戍寻买了一块布蕾,还有自己随身的伞,托店员带给她。
看着小姑娘站在店门外狼吞虎咽地吃布蕾,计戍寻接起爷爷打来的电话。
“嗯,见到了。”
计戍寻忍不住问:“爷爷,您让我查的这到底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