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听她这样问,简烁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冶艳秀丽的眉眼全都皱起来,连翘挺的鼻子也皱起来,整个人显得更加暴戾恣睢。
她拿起一个比之前都大的石块,闭上左眼,单用右眼,对着阮漠寒清丽的一张脸瞄准。
手臂高高向后扬起,唇边泛着妖冶鬼魅的笑。
像天真的恶童,在玩有趣又残酷的游戏。
如果她真用这样的力度砸过来,阮漠寒的眉骨红肿不说,一定见血。
但阮漠寒就那样站着,也不阻止,也不躲,就那样静静看着简烁。
最终,在阮漠寒淡淡的目光中,简烁高高扬起的右手,又缓缓垂下了。
“滚。”她极其烦躁的对阮漠寒低吼:“赶紧给我滚。”
阮漠寒没走,反而向她走近。
简烁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
阮漠寒低头凑近她:“喂,再咬就出血了。”
简烁不看阮漠寒,咬着自己嘴唇的牙,越发狠狠用力。
阮漠寒好像轻轻叹了口气。
她伸手,轻轻抬起简烁的下巴,直接轻轻吻了上去。
舌尖刮过简烁的嘴唇、牙齿,因为吻着,发音含糊不清的说:“松开。”
简烁当然没那么听话。
是阮漠寒用自己的舌尖,撬开了简烁的唇齿。
简烁一整夜加大半天,什么都没吃,也几乎没怎么睡,本就有点脱力,这会儿牙齿被阮漠寒一撬开,就很难再一次狠狠发力了。
只剩下嘴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再差一点,就要见血了。
看上去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她狠狠推开阮漠寒,又狠狠擦一把嘴,瞪着阮漠寒。
阮漠寒重新站直身子,垂眸望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别闹了。”
她的手,轻轻落在简烁的头顶,像羽毛,那么轻,那么柔。
“我知道不是你。”
“我知道,嗯?”
她抚着简烁的头顶,再次微微俯身,浅棕色的眸子,淡淡看向简烁的眼底。
在发现简烁的眼圈一瞬红了之时,又直起身。
“你把这儿都弄乱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阮漠寒故意走到一旁去,假装在观察这里的风景。
简烁趁机低头,狠狠擦掉眼眶里溢出的一点泪。
阮漠寒走回来:“跟我回家。”
“不!”简烁还是恶狠狠的,像只凶恶的猫:“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阮漠寒抱起双臂,垂眸看着她。
“你……和她们一样,都怕我。”
阮漠寒:“真不跟我走?”
简烁用力唾一口口水:“谁要跟你走,呸!”
“那我走了?”
“哦。”
“我真走了?”
“赶紧滚。”
阮漠寒真的转身就走。
简烁本以为阮漠寒是做样子的,一脸不屑,斜眼盯着旁边地上的一片枯叶。
直到阮漠寒踩碎树叶的脚步声,窸窸窣窣,越来越远。
简烁忍不住,用眼尾的余光,悄悄往阮漠寒离去的方向瞟了一下。
阮漠寒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走了?简烁猛一下把头转过来,双眼瞪着阮漠寒离去的方向。
真的走了。
简烁:……
她一下子站起来,在长椅下的一堆枯叶中猛跳几下,把一堆枯叶踩得七零八落。
又扬起高跟鞋鞋尖,猛然狠踢一脚,那些被踩碎的枯叶碎片四下飞扬。
简烁再也忍不住,对着天空大喊一声:“啊——!!!”
还好附近唯一在使用的建筑体,就是射击场,所有体验射击的客人都带着隔音耳罩,不至于听到她气愤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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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
下午四点半,简烁还傻愣愣坐在长椅上,听到自己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简烁撇着嘴揉揉肚子,她想走,又不知道天地之大,自己能去哪里。
她有血脉之亲的奶奶,她曾经视如母亲的大嫂,都觉得她真是会狠心害人的妖孽。
她们都怕她。
甚至阮漠寒,在自己女儿暴露在简烁面前时,也本能挡在了女儿身前。
她也怕她。
那么终有一天,从那些所谓的朋友,到便利店的店员,都会把简烁当成一个会害人的妖孽,把什么事都算在她头上,深深的惧怕她。
还吃什么东西?简烁又愤恨很踢一脚长椅下的枯叶。
饿死算了。
直到被她踢起的枯叶都落了地,周围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简烁抬头看过去。
居然有一个人向她走来。
是阮漠寒,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小人。
那张小脸,是简烁上次见过的,和阮漠寒一样清冷,只是五官和脸型迥异。
阮漠寒的女儿。
阮漠寒牵着女儿走过来:“就是这里吧。”
简烁一脸懵:什么就是这里?
阮清音早就发现了简烁,一脸傻愣愣坐在长椅上,望着她和阮漠寒。
她问阮漠寒:“妈妈,那不是你的小白鼠吗?”
简烁内心瞬间就气了:被阮漠寒当成猫就算了,现在沦落到被小孩直呼小白鼠了?
阮漠寒语气淡淡:“你别看她,你就当她是一雕塑。”
简烁:……
这下连生命体都不是了。
一脸清冷的阮清音,好像本来对周遭世界就不怎么感兴趣,阮漠寒这样说了以后,她就真的不再看简烁。
阮漠寒带着她,在另一张长椅上坐下,坐之前,阮漠寒从手里拎着的竹篮里,拿出一张红白格子的餐布,铺在长椅上。
简烁斜着眼偷偷瞟她们那边,在心中吐槽:搞什么啊?跟来野餐似的。
然后她发现,阮漠寒还真是带阮清音来野餐的。
从竹篮里拿出苹果酥和小饼干递给阮清音,自己又拿出一个鸡胸三明治。
毫不顾忌附近坐着的简烁,两人开始大吃。
喷香咀嚼的声音传来,听得简烁心里格外烦躁,她开始大声唱歌: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无论天涯与海角……(备注1)”
她没有诵起怪诞歌谣,是因为她记得,上次她诵怪诞歌谣的时候,阮漠寒捂住了阮清音的耳朵。
简烁不想阮漠寒捂住阮清音的耳朵。
阮漠寒抗干扰能力很强,一边大嚼三明治,还能一边对着手机处理工作。
阮清音也不在意她,好像自有一片自己的世界,罩着一层透明结界,把简烁隔绝在外。
苹果酥和三明治的香气传来。
简烁发现唱歌是件很耗体力的事,唱着唱着,她觉得更饿了。
只好不唱了。
闭上嘴,斜眼盯着旁边地上的枯叶。
然后她发现,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脚。
黑色高跟鞋,细细带子绕在白皙脚踝上,连鞋尖都透着禁欲主义色彩。
简烁不想抬头,就盯着那双高跟鞋,嘴里恶狠狠问:“又干嘛?”
阮漠寒声音淡漠:“今天的三明治,店员好像多放了几片肉,我吃不完,你要么?”
“不要!”
“你不饿?”
“不饿!”
话音未落,简烁的肚子就响亮发出一声:“咕——”
简烁:……
阮漠寒好像“呵”了一声?
简烁大声说:“我这不是饿!我这是在消化以前胃里储存的食物!”
“这样啊。”阮漠寒淡淡说着,把手里的鸡胸三明治,放在简烁长椅的一角。
简烁不耐寒的喊:“都说我不要了!”
“谁说给你了?”阮漠寒语气越发淡漠,也透着淡淡的不耐烦:“我喂流浪猫,行不行?”
简烁很想说这里哪来的流浪猫?又想起阮漠寒是个逻辑缜密的人。
简烁没在这里看到过流浪猫,不代表她能证明这里没有流浪猫。
就像她没看到过鬼,不代表她能证明世界上没有鬼。
她只好放任阮漠寒,把鸡胸三明治放在她的长椅边,散发着阵阵香气,诱惑着她。
阮漠寒自己,走回女儿坐着的长椅边,拿出手机继续处理工作。
阮清音吃得慢,吃完苹果酥,又开始吃小饼干,咬得嘎嘣嘎嘣的。
简烁听着这样的声音,觉得身边的鸡胸三明治更香了。
香到一天一夜没吃饭的她,几乎不能忍的地步。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阮漠寒说,这三明治是喂流浪猫的。
而她,和聆音地下停车场的流浪猫是好朋友,现在又无家可归,四舍五入,勉强也算流浪猫吧。
想到这里,她悄悄拿起鸡胸三明治,塞进嘴里。
她本想快速解决,没想到阮清音吃东西吃的无聊了,一双眼正四处乱瞟。
阮清音刚好看到,简烁拿起三明治在吃,马上大叫:“妈妈,小白鼠偷吃!”
简烁见已被抓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所剩不多的三明治全部塞进嘴里:“我这不是偷吃,而是这里一时没有流浪猫,我避免浪费食物!”
“浪费食物是全天下最错误的行为!”
“不信你问你妈!”
显然阮漠寒平时也是这样教育阮清音的,阮清音眨巴两下眼睛,无言以对。
简烁又偷偷瞟一眼阮漠寒,阮漠寒还低着头,对着手机在处理工作,根本没管她们俩的争执。
简烁腮帮子鼓鼓的,得意洋洋冲阮清音做个鬼脸。
阮清音瞪着她,把最后一块小饼干塞进嘴里。
阮漠寒收起手机站起来:“我们该回家了。”
简烁马上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看向地上的那片枯叶,专注眼神,像是要把枯叶看穿。
直到那双黑色高跟鞋,再次出现在她垂下的视线里。
阮漠寒清冷的声线,淡淡响起:“你呢?”
“要不要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