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烁觉得气势不能输:“干嘛?”
阮漠寒另一只空余的手,直接捏住简烁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捏开简烁的嘴。
钳着简烁手腕的手,直接把她手里的面包球抠出来,整个塞进简烁嘴里。
阮清音惊讶:“妈妈,你就是这样喂小白鼠的?小白鼠要噎死啦!”
阮漠寒淡淡:“我不喜欢浪费食物。”
她瞥一眼阮清音:“音音记住了吗?”
阮清音:“……放心,记得特别清楚。”
她把被简烁挡回来的面包块,还干净的都吃掉,背起书包,跟阮漠寒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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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公司午休时间。
阮漠寒照常,快速解决完鸡胸三明治。
只是今天,没有再对着电脑工作,只是起身,来到天台。
打开虚掩的门,果然看到一个预料之中的身影。
聆音工作节奏快,天台这种偷闲的地方,一般鲜有人来。
除了集团开无聊会议的时候,她在这里遇到过褚行云,还有后来,在这里遇到过钟韵丽和徐董事谈判。
就再没遇到过其他人了。
今天她预计会在这里见到的身影,也并非聆音员工。
天台比平地风大,那人一身优雅的银灰色旗袍,下摆被吹得飘飘欲飞。脑后一个精致发髻,抹了老式头油,还是一丝不乱。
随着风,空气里,是老式头油的山茶花香味。
那人回头,是杨海宁。
看到阮漠寒,笑了一下:“阮小姐,这么巧。”
“您好。”阮漠寒扬扬手,指间夹着一支烟。
好像她只是想趁着午休,到天台抽支烟透口气,偶遇了杨海宁。
她并没有说出,她早已想到,在尽数转让聆音股权的今天,杨海宁一定会到聆音最高的地方,再看一眼这丈夫一手创建的帝国。
而简铭会趁午休时间,到H医院陪柏静娴吃午饭,这是杨海宁最适宜的外出时间。
杨海宁也不拆穿阮漠寒,只是笑问:“还能像上次那样,给我一支烟么?”
阮漠寒走近,递给杨海宁一支烟。
她们并排在中央的花坛边沿坐下,指间的烟雾,缭绕而出。
阮漠寒盯着空气里的烟,又瞟到自己夹烟的右手,手指上还有昨天被简烁掐出的指痕。
最后,简烁缩进被子里,像只受伤躲进山洞的小动物。
阮漠寒开口:“您……”
“您真的相信,简烁上次回家,是为了故意放一张湿地毯害柏女士摔跤?”
杨海宁笑一下:“我相不相信,不重要。”
“只是这件事,能把结局导向一个大家都希望的方向。”
“阿铭得到他想得到的聆音,阿烁远离她想远离的聆音。”
阮漠寒:“不惜用伤害简烁的方式?”
杨海宁反问:“若她真能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又怎么会受伤?”
阮漠寒不露声色,内心微微一怔。
是啊……简烁十几年来,不都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么?
阮漠寒莫名觉得,这是她问出心中问题的最后一个机会:“简烁……为什么会长成现在这样?”
“没有感知,没有感情。”
杨海宁:“因为,我希望她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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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下班,阮漠寒准时回家。
简烁和阮清音,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在看一部老电影。
阮漠寒问:“音音作业做完了么?”
阮清音盯着屏幕不眨眼:“做完了。”
阮漠寒顺着她视线往屏幕望去。
一部很老的爱情片,《西雅图夜未眠》,讲一个丧妻的男人,在儿子的帮助下,通过一档广播谈心节目,找到了自己新的爱情。
阮漠寒着实不明白,阮清音喜欢看恐怖电影就算了,为什么还喜欢看这些爱情电影。
她问阮清音:“你真能看得懂?”
阮清音语气老成:“当然,不要把我当九岁小孩,我的内心已经长大了。”
阮漠寒抿抿唇角。
今早为了一根牛奶冰棍,把吐司撕成小块砸简烁的幼稚小孩,又是谁呢?
“我看不懂。”简烁突然插话。
妖冶一双眼,连纤长睫毛都带着魅惑,此时却透出迷茫:“为什么他爱人死了以后,他还可以喜欢其他人?”
“这说不通啊。”简烁眨眨眼睛看着阮漠寒。
“说不通,说不通,说不通。”
像只聒噪的鹦鹉。
阮清音抗议:“你好吵!”
简烁问阮漠寒:“你觉得说得通么?一个人,喜欢第一个人以后,还能喜欢第二个人?”
她看着阮漠寒,眼神飘忽了一瞬,又看住阮漠寒。
阮漠寒回看简烁。
这时,她倒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电脑包了。
手指藏在电脑包的提手里,蜷紧。
“我不知道。”她面色淡漠的说:“我只是一个市场营销人员,不是艺术家。”
“感情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我也不感兴趣。”
简烁无所谓的“哦”了一声,转回身,盯着电视屏幕。
她不再看阮漠寒,只跟阮清音说话:“这个不带劲,我们看昨天那个没看完的恐怖电影,胳膊腿乱飞那个。”
好像两人昨天也在一起看电影,被杨海宁的到访打断了。
阮清音“哈”一声:“你不害怕么?”
“怕?”简烁猫一眼眯起双眼:“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我会怕的么?”
阮清音意味深长的“哦”一声。
“我真不怕!”简烁瞪眼:“我们现在就看那恐怖电影!必须看!非得看!”
阮清音想了想:“那你还是有害怕的,在这个世界上。”
“你怕我妈妈。”
简烁一愣。
随即表情变得不屑又凶恶:“我呸!”
阮漠寒放下电脑包,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把手里拎着的青椒和瘦肉,交给简烁。
“你可以尝试挑战第二道面了,青椒肉丝面。”
“继续用我给你下的app,翻到教程第二个,照做就是。”
阮清音在一边憋笑看着简烁。
简烁瞪着阮漠寒:“我要是不做呢?”
阮漠寒淡淡:“没晚饭吃。”
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简烁:……
她拎着菜往厨房走:“我不是听你的话,我是让你看看,原来世界上还有人,可以把青椒肉丝做的这么好吃。”
“优秀到让你自己觉得丢脸,像鸵鸟一样刨个坑把头埋进去,屁股撅起来。”
简烁嘴里哼着“嘣嘣嘣”的旋律,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像跳圆舞曲一样旋进厨房。
阮清音在她身后爆发出一阵响亮大笑。
简烁把头重新从厨房门口伸出来:“笑个屁!”
砰一声又把厨房门关上了。
******
三碗面上桌。
青椒有点糊,肉丝有点硬,卖相不太好。
阮漠寒面色淡淡,尝一口。
“酱油放多了。”
简烁把面大口往嘴里塞:“这样调味好吃!”
阮漠寒面无表情:“酱油发酵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氨氮,造成肾脏负担,引发肾脏疾病……”
简烁忍无可忍:“啊——!!!”
阮漠寒伸出纤长手指,一脸淡漠的用指尖敲两下桌面:“你又想被邻居投诉么?”
“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简烁咬牙切齿:“阮漠寒,你上学的时候成绩是不是很好?”
阮漠寒点一下头。
“你同学发言的时候,你是不是也都这样指正的?”
阮漠寒又点一下头。
“那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被很多人画在作业本上,用笔尖不停的戳戳戳?”
阮漠寒瞥她一眼:“没有。”
“那是你观察力太差!”
简烁嘟嘟哝哝,用筷子不停的猛戳碗底。
咄咄咄,咄咄咄。
好像碗底藏着一个阮漠寒。
阮清音忽然说:“妈妈,你嘴角沾到一点酱。”
阮漠寒表面淡定,抽出一张纸巾:“哪里?”
内心却震荡。
她吃饭,从来干净清爽,速战速决,嘴角不会沾到一点污渍。
今天却说话了,也走神了。
是因为旁边坐着简烁么?
坐也不好好坐,一脚踩在地上,另一脚踩在餐椅上,膝盖高高拱起,面碗放在膝盖上,好像膝盖才是她的小桌子。
嘻嘻哈哈,玩世不恭。
阮漠寒不让自己眼角余光瞟到简烁,用纸巾擦拭嘴角。
阮清音:“不是那里啦。”
“笨死了。”旁边的简烁忽然伸手,在阮漠寒唇边揩了一下。
手指伸进嘴里,嘬了一下。
拿出来,才发现阮漠寒和阮清音都看着她。
“干嘛?”简烁眸子恍惚一下:“不是……不能浪费食物么?”
“对。”阮漠寒淡淡道:“谢谢。”
“音音快吃,凉的食物对胃不好。”
再没有人说话。
只有筷子撞击在碗壁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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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后的阳台。
阮漠寒抽着烟站着,空气里,飘散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身后响起玻璃门拉开的声音。
简烁像只猫,溜出来,挂在阮漠寒的肩膀上,撩开她的长发,去咬她的耳朵。
阮漠寒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微微阖眼,又睁开。
夏夜的风,规律的虫鸣,简烁身上和她一样的淡淡香味,组合在一起,发酵,莫名像一杯酒,让人目眩神迷。
但阮漠寒还是可以抽着烟,让自己保持清醒。
简烁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向自己。
刚才咬着耳垂的唇,覆过来,咬着阮漠寒的唇角。
用力,尖尖牙齿,用力啃噬。
“不够。”简烁含混不清的说。
“不够,不够,不够。”
牙齿反复摩擦着阮漠寒的唇角,带着力度,像要咬碎一块巧克力,尽数吞下肚去。
她咬的,是阮漠寒刚刚嘴角沾到酱汁的地方。
是她在晚饭餐桌上,用手指揩过的地方。
“不够,不够,不够。”她吻着,咬着,呼吸逐渐灼热起来。
阮漠寒微微阖眼,又强迫自己睁眼,垂眸,盯着指间燃烧的烟。
一点点红,一点点烈,帮她让自己保持清醒。
简烁在说什么不够?
是说餐桌上,只能用手指轻轻揩过阮漠寒的唇角,不够?
还是说现在,这样咬着阮漠寒的唇角,还是不够?
简烁双手揽住阮漠寒的纤腰,紧紧的,越来越紧。
一种几乎不能呼吸的感觉。
美好的。晕眩的。沉迷的。不该沉迷的。
阮漠寒盯着自己指间的烟,燃烧成灰色的细碎烟灰。
“简烁。”她淡淡开口:“你过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