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隆冬,道缓的姑表兄,齐世子姬衡年末朝贡,他这破天荒地来了一遭,让包括皇后在内的大臣们提心吊胆了好几日。
他却没事人一样,先是朝天子拜了拜,再向皇后拜了拜。
道缓沾了折玉的光,头一回挨着帝后坐在了上位,这位风华正茂的表兄盯着她看了会儿,才施施然有礼道:“恕我眼拙,原是大表妹。”
坐在下方的襄城噗嗤一笑,她捧着肚子歪在霍小将军身上,乐不可支,“眼拙?衡表哥你方才不敢认,可是在寻我?”
姬衡惭愧,他抬起袖子半遮着脸,朝襄城作揖,“嫮表妹,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以往这种盛会,道缓连杯羹都分不上,更别提端坐高位,由着众人敬仰。
襄城与他熟悉,是自然的道理。
那厢觥筹交错,道缓却安静极了,她跽坐在折玉身侧,二人在这盛会中格格不入得像个局外人。
“殿下,娘娘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道缓顿了下,嗫嚅着嘴想了半天,没敢把皇后前些时日疯魔的样子说出来,“应该还算康健,国师……?”
折玉垂下双目,清冷的瞳孔中倒映出公主的影子。
“齐王狼子野心,殿下近日多要防范。”
数日前,齐王信鸽带来了宏伟霸业的图谋,欲杀皇后之心昭露。
手中仍然握着片刻前胞妹的寄信,折玉的眉眼恍然露出些许怠容。
舜华叛族,是他从未想到的结果。
她那番苦苦哀求,放弃了巫族圣女的身份,只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曾经以她性命相挟至亲的乱臣。
春深,天子揽着如夫人坐在高位,皇后因病静养,缺席了一年一度的祈蚕节。
皇后憔悴极了,她那双眼睛黯淡无光,吓住了久未回宫的襄城。
“母亲?”
女人白嫩的手指尖触碰在皇后脸上,那里爬满了干枯的皱纹。
襄城抖着收回了手,伏在吕叶馨香的肩头。
“为何……陛下要这样对我?”
襄城悲切而痛苦,娇小的身躯似乎因为愤怒而轻轻颤抖,“母亲做错了什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