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叶抱着她,一手护住她高耸的肚子,再过旬日便是临盆了,襄城万不可出什么岔子。
这位服侍皇后近半百年岁的忠仆,果决抚平她的悲痛。
吕叶将她肩头滑落的春衫揽上,“灵巫异心,连同褒许蛊惑陛下。殿下,您是娘娘最后的希望。”
襄城扭过头,看见皇后蜷缩着身子,捧着金炉白烟,大口大口吸气。
她的母亲,秦国镶金砌玉堆出来的嫡王姬,多年前闻名百国的美人,被天子迎为发妻,三十年盛宠不倦,如今却被袅绕不散的烟雾左右,形容枯槁,灰发苍苍。
“是国师!是他……一定是他!”襄城扶住吕叶的手臂,眼里迸射出狠辣,她的泪水滑落两腮,“快,孤要回府……传信给将军,让他不论如何,三日内赶回上京。”
“孤要让国师明白,何为主,何为仆。”
霍决带着家臣奔袭八千里,日夜不辍,终于在第三日黄昏赶回了上京。
海棠花繁,盛放在枝头,粉嫩的花雨被风吹散,最后寂寂落在榻上娇娥的鬓间。
襄城昏昏欲睡,这几日的劳累让她身心俱疲,恍惚间熟悉的烟草味儿萦绕在空气中,她睁开眼,看见俯身的霍决。
是了,除了这个从小浸润在硝烟篝火的将军外,还有哪个男人能这样靠着她呢。
“你回来了。”她的语气如同一滩死水,平静得未起波澜,“孤失败了,霍家三分之一的人都折在那儿了。褒许是个聪明的女人,柔弱依附陛下,的确可以得到最安全的承诺。孤不得不承认,国师是个厉害的人。”
男人亲吻着她,唇瓣带下鬓发间的落英,“殿下不必忧虑,臣回来了。”
襄城却未同往常一样闭上眼,她凝视着他深邃的面容,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像是悬崖之巅将落不落的凌霄花。
“孤从未败过。可如今,孤却失败了。”
“殿下。”男人轻轻叹息,桀骜不驯的眉眼微微低垂,少见有了温和。
他扶正云鬓中歪斜的步摇,“臣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刀,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直至天下同臣一样,紧握在殿下手中。霍家是你的,臣也是你的。”
襄城微微睁大了眼,手心握着一块黑色虎符。
天子兵权四分,其中最重的莫过于禁军与玄铁骑,她曾在母亲理政的桌案前见过,赤红的朱雀玺是禁军八大统领唯一听遣的王令,而一分为二的黑色虎符,则是霍氏所统御的玄铁骑,世代忠于天子。
霍老将军忠心不二,去岁征讨西姜时,途径雨林染上重病,临终前将兵权转交给长子霍澄,再三叮咛嘱咐,不忘家训,务必忠国忠君。
而如今,这枚沉甸甸的军令就躺在她白皙的掌心。
“你……”
霍决知道她想问什么,却没回答,只埋低了头,吻在她雪白的软玉上,温香裹挟着那份低哑。
“阿澄从未做错过任何决策。惟有杀你之心,令臣彻夜难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