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倒流回鼻腔的酸意蔓延至喉头,道缓想,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多停留片刻,她都会忍不住心头的疼痛,轰然大哭出声。
道缓折身看着何录事,她的眼睛像雨后洗过的天空,清亮宁静。
“我想回去了。”
她留下了不少家仆,担心茵陈大悲后疲乏,又留下了一辆马车,何录事不得已与她同座,拘谨又克制的开始告罪。
“殿下,是臣逾矩了,还望殿下恕罪。”
道缓没有心思再同他周旋,轻轻应了声,便靠着窗侧假寐。
寂静中,淡雅的墨香散开,紧接着是纸张触在笔尖上的轻压声,道缓睁开眼,不出所料的看见他手执小楷,厚厚一叠小册已写了大半。
她的目光从笔杆滑落,掠过几处指腹紫红的小口,最后停在那方泛黄的纸张上。
郦娘子生前最挂念的两件事,一是她守了一辈子的财帛,一是比那些财帛还重要的茵陈。
如若不是她突患恶疾,茵陈的婚事,也就是今年的事了。
记忆里明媚活泼的小姑娘,早已变得沉稳缄默,道缓知道,茵陈已经二十五岁了。
放在内宫里,也是一个可以放出宫去婚配的女官。
“何卿。”
“殿下?”
何录事有些诧异不知何时睁开眼的公主,他停下笔,眼睛里带着疑惑。
公主府内从官九年,他早已从最初的不满,渐渐变成现今的安然。
叔父临别时曾为他斟满薄酒,朗笑而言:“阿纠能诗善文,律吕书绘无一不精,不如随我入少府,仕天子诸侯。”
少年时的何纠满腔壮志,他的眼睛明亮又笃定,映衬在满园月色下,豪情旷达。
“纠只愿圣人明世,百家能开太平,纵一生渺渺何惧。”
作者有话要说:我估摸着大概还有三章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