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沉沉,压住肩侧弯垂的叶梢,她安坐马背上,微扬着下巴,一双眼冷淡出尘,定定望了他许久。
等到一曲终了,他的肩头被女人按下,郎君这才侧过身来,漂亮的眉眼露在漫天雪色彼端。
他似乎很是惊讶,脸上放肆的笑意也有些收敛。
王神光没有再看去,她紧握着长刀,想了几息,意欲翻身下马,登楼相会。
哪知半路被一双手扶住,她滞了一瞬,而后又借力坐回了马鞍。
许是走得有些急,他足下白靴沾了好些星星点点的雪泥,王神光瞟了几眼,手中缰绳被他轻巧夺去。
郎君拉住玉辔,桃花目总算又染上了清雅笑意。
“阿光,你怎会来商陵?”
“游学路过。”
士族门阀的子女向来有游学的习俗。
一路上她设想过无数相见的场景,也清楚他惯会维持表面平静,答来并不算费事。
谢今涯不疑有他,自顾牵着马儿往檐下避雪,刀首撞在银鞍上,叮咛作响,惹得他不时侧目细看。
“你习剑了?”
马背上的少女轻摇了摇头,她挺直的脊背犹如葱翠竹节,未曾有半分弯折。
“我在习刀。”
谢今涯突兀发出朗朗笑声,他的声音不似少年时尚有些嘶哑,更多一片低沉。
“那阿光的刀术,定是卓绝江东。”
行路不曾颠簸,可她的心却怦然跳乱,王神光掩饰性的侧过脸,游走的目光落在旁侧灌木上。
前方再无别路,二人穿过草径,待行了一段距离后,豁然见一座环廊长亭。
亭中温着一炉沸水,王神光提刀下马时,鼻息间涌动清冽的茶香。
她寻香望去,郎君步入高亭,候坐的女人奉了盏香茶。
“妾唤萋萋,见过女公子。”
这是一个清婉柔弱的女人,她低着螓首,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王神光移开视线,微绷的下颚紧抿,她垂着眼,静立于风雪中,一步未动。
亭中人等了好半会儿,也不见她过来,面容染上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