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低低地笑了一声:“碧筒酒与广寒糕,乃大厨的得意之作。”
少年动作微顿,此刻桌上并无这两样,他却不免有些心底发虚。
广寒糕也就是俗称的桂花糕,取蟾宫折桂的寓意。而碧筒酒是夏日荷花盛开之时,采碧绿欲滴的荷叶载酒,饮用时将荷叶刺破,以荷叶柄为盏,名曰“碧筒杯”,此酒以此得名,为文人雅士所好。
大厨当年在西子湖畔赫赫有名,被危楼之人带回万仞崖,也念念不忘昔日手艺。素日里送来的酒食中多有这两样,今儿却换过了,想来不是厨子惫懒,而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青年将少年人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忽而又生出几分逗弄的兴趣,慢慢道来:
“危楼不同于其他修仙门派,动辄座下弟子三千,连同杂役尽数算在内也不满百人。人少,素无奢靡之风,日子更是过得精打细算……”他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除了宗主偶尔抽风败家无人敢质疑外。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少年似在仔细聆听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
“单说大厨每日做的份例菜,心中都有数,无论是谁多拿了、拿错了,无不能核查得出。楼内守卫不多,但对危楼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哪怕是墙角被踩塌了一株草,都会仔细追踪原委。故而从外面看着不像铜墙铁壁,但想混入危楼的,恐怕连一只鸟都插翅难飞……”
“哦?”少年人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摇。仿佛半点不曾因为这席话而乱了心神。
若论修行,他虽还是个菜鸟,却是带了不少宝贝出门的。比如身上穿的衣衫,一般人瞧着质地高贵而舒适,裁剪合体而大方,然而最要紧的是外面罩的天青色的纱衣,可以敛去周身的气息,强如玄心境的高手也看不破。于是栖身在树冠上,连危楼的宗主大人也觉察不出他家院子里多了一只鸟。
青年见他无动于衷,微微一笑:
“再者,褰余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十数年间,未曾听闻有敢上危楼寻衅之人。”
青衫少年摇了摇扇子,目光在替身青年的身上晃了晃,不知为何有种错觉,这位替身青年周身的气息,似乎和他藏身树上时所见,又有所不同了。
或许是方才听闻他说出危楼宗主的名讳时坦荡自然,不似依附他人而生之辈的气场。
想到此,少年忍不住细细地多打量了眼前人两人,仪表堂堂的大好青年,屈身后宅,岂不可惜?
于是轻笑着问道:
“那你呢?一辈子托庇于此,做个小替身,被人豢养在深宅后院,终身过着坐井观天的日子?”
青年神色未改,浅浅一笑:“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少年轻笑道:“崖上风光我已见识过了,也没有多特别。今夜月色极好,正适合下山赶路,多捎上你一个也不重,你意下如何?”
“好。”
少年摇扇子的动作顿住。
咦?这么容易就拐跑了?说好的郎情郎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