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突然传来郎朗长吟:“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歌声未歇,人影已至。
安子衣睁开惺忪的寐眼,慌自石床上爬起,作揖道:“仙长回来了。”
凌阳子看着熟睡的展轻尘、芄兰二女,思索片刻,然后含笑摆摆手,从另外一个洞口缓缓走出。
安子衣微微一愣,忙轻轻的跟在他身后。
凌阳子来到远处竹林中的凉亭下止步,倒背着双手踱来踱去,许久,方以‘龙吟弥传’功,道:“你可知......”
安子衣垂首聚精会神聆听,竟越听越骇,禁不住瞪大眼睛,神色惶恐的点着头,颤声道:“原来、她、是......”
突然,一个娇小身影闪出洞口,潜在距他们不远的石壁下,探出半个脑袋窥听。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此诗名曰《月黑雁飞高》赋,乃唐朝诗人卢纶卢允言,时任幕府内元帅判官时,所作《塞下曲》中的第三篇。
雁荡北山芙蓉峰,十六亭总舵浩然楼内。
展南征坐在议事厅堂中的圈椅上,心想:“再过旬余便是除夕之夜,负有秘密使命的刺卫俱已返山讫令,惟有叶风舟、安子衣与尘儿,尚且不见踪迹。期间派出数十名飞鸽暗探,倘被枢密院禁卫拦截,也该有一两个逃回禀报,为何却如石沉大海般,至今渺无音讯?”
忽听门外连声娇唤,道:“父亲、父亲,你在那里......”跟着一个女子飞奔而入,扑在他怀里。
展南征顿时恍若惊梦,慌抬手拭清双目,定睛一看,禁不住浊泪横流,道:“尘儿,你终于回来了。”
展轻尘伏在他怀里,嘤嘤泣道:“父亲,可想煞我了。”
展南征轻抚着女儿的头发,颤声道:“尘儿,莫哭了,莫哭了,快教为父仔细瞧瞧。”
展轻尘小脸仰视,泪眼迷离的笑道:“父亲,你老人家可好?”
展南征遂不迭点头,怜惜的打量着她,道:“好、好,这段光景你都去了那里,为父无时无刻不系念着你。”
展轻尘转过身,羞答答道:“父亲,我去寻子衣哥哥了。”
站在门外安子衣忙疾行进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卑职飞虎卫使,参见总舵主。”
展南征呵呵笑道:“起来罢,你乃郑文景属下?”
安子衣垂首立在一旁,道:“正是。”
展南征长叹一口气,道:“呜呼哀哉,郑文景亭主业已罹难。”
安子衣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忙道:“总舵主,卑职奉命前往临安府时,行前他还与我秉烛夜谈,丁宁告戒。怎会在短短数月之间,便遭遇不测?”
展南征站起身来,神情悲愤,道:“那日轻尘私自下山后,我命探事亭沿途查找。那知各分舵陆续派出数十名弟兄,均灭迹匿影去如黄鹤。非但没有传来尘儿任何音信,且连他们也不知所踪。我察觉出事有蹊跷,便与幕师门商议,遣郑亭主率人下山,秘密暗中打探。孰料三个月前,护卫亭巡山的弟兄们,竟在一处隐蔽悬崖下,发现了郑亭主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