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所有人在发表对魔尊的看法时,阿夜却全程没有说过半个字。
“十五年前,魔界大门被强行破开时,魔尊正在闭关。”少年缓缓道。
“十五年前?”这个时间点立刻又引发了一阵热议。
某弟子抢话道:“十五年前那场大战是妖皇挑起的吧?和魔尊有什么关系?”
“对啊,就算最后妖皇借机逃进了魔界,你也说了,当时魔尊在闭关……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少年垂眸不语。
像是在回忆往事,又像是故意停了下来,留给弟子们讨论的时间。
牧景泽和月莘再次回头,看向白栀眠。
这次,两人的神情中都带上了些犹豫和惋惜。
白栀眠正低着头,让人难以看清她的脸色。
十五年前。
这个词勾起了白栀眠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的父母,两位大乘期的顶尖修士,就是在十五年前那场大战中陨落的。
而导致白父白母陨落的真凶,上任妖皇也已被众修士合力毁去肉身和元神,死在了大战里。
念及此,又感受到从前方传来的视线,白栀眠闭了闭眼,却没有抬头。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弟子左顾右盼地举起了手。
始正长老朝他点了点头,鼓励其把话说出来。
“虽说妖皇挑起大战时,打的名号是想实现他一统修真界的野心。”那弟子迟疑了片刻,又道,“但是家父曾言,为何落败的妖皇放着妖域不回,偏偏逃去了大门紧闭的魔界……”
“你的意思是。”他的同桌适时地接话,“妖域早就和魔界勾结在一起,魔尊和妖皇是一伙的?”
“各大宗都派了人守在妖域。”另一人质疑道,“他回妖域不等于是找死吗。”
“这也说明了妖皇知道去魔界会有一线生机……”先前举手的弟子弱弱地反驳。
“从中可以推测出,妖域和魔界之间有龌龊。”他的同桌及时替他补充道。
白栀眠仍低着头,却一字不漏地将所有对话听进了耳中。
他们的话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猜测魔界和妖域之间是否真的有联系,但对于她而言,关系着杀害父母的血海深仇。
耳边的争执愈演愈烈。
一时之间,学堂里的弟子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魔界和妖域之间确实存在龌龊,另一派则是要求对方拿出确凿的证据。
后者虽是少数派,但胜在其中有几个嗓门极大的弟子正拔高了音量大声强调,你们没有证据,怎可随意给人定罪!
“还要什么证据,有眼睛的去看看那些为非作歹的魔修就知道了!他们入魔前都曾是正道修士,做的事有多离谱……更别提那些生来就是魔族的魔修!”
“我听说那些作恶的魔修是连魔界都嫌弃的存在,有什么可对比的?”一弟子扯着嗓子怼道,“再说,你见过真正的魔族魔修吗?”
听闻此言,始正长老无声地叹了口气。
十五前的大战是否与魔界有关,也是修真界探讨了十五年,却始终无法定论的难题。
的确有人说,魔尊从百年前就开始闭关,以至于这些年都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但也有人认为,那只是魔界为了掩盖阴谋而散布的谣言。
然而由于受到魔气的污染,那些破开魔界之门的大乘期修士,无法将关于魔界的记忆完整地带回修真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妖皇死在了那场大战中,而没有能够回来的修士……都已陨落。
当年那场大战和魔界究竟有没有关系,想来只有真正的魔界中人才知晓这个答案。
可惜的是,大战过后,那道大门更加不容易被打开。
——魔界中的魔修也不是傻子,不加固的话,坐等正道修士再来破第二次吗。
话又说回来,十五前的那场大战本就让修仙宗门损失惨重,大乘期修士的数量也在那一年锐减。
如今别说合力破开魔界大门,就算门开了,对上那位大乘大圆满的魔尊,胜算又有多少?
妖皇已然寂灭,妖域也被正道宗门联合把控着,渐渐地,少有人会再提起这件事。
没想到今日会被一刚入宗门的弟子再次提及。
见两派吵得不可开交,话题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始正长老打算尽快结束这一讨论。
他看向最初挑起话题的少年。
只是寥寥几语,却像是抛下了一个巨型法阵,让整个学堂里都充斥着迷离的烟云。
这个少年不简单。
司岸全程一言不发。
他向来不喜欢多做解释,旁人的非议更是无关紧要、不痛不痒。
至于白栀眠。
他偏过头,望向少女低垂的眼眸,薄唇轻启:“我的父母是被妖皇害死的。”
“如若魔尊真的牵扯在内。”少年低语道。
“——师姐愿意和我一起手刃仇敌吗?”
白栀眠缓缓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身旁的少年。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时难以自拔。
或许是由于修仙的缘故,她的脑中还保留着幼时的所有记忆。
十五年前,她只有两岁。
回想起来,她还记得两岁生日那年,父亲在她面前炫耀天下无双的高超剑术,并鼓励她以后也走上修剑的道路。
一旁的母亲抱着幼小的她,和道侣唱反调:“我们家眠儿,天赐的木系灵根,怎能不当个药修?”
“那就药剑双.修好了!我们的女儿,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父大笑道。
那时,刚学会说话的白栀眠也跟着咯吱咯吱地笑,她无意识地拍着手,吐出几个不清晰的字。
“药…剑…修……修!”
见她牙牙学语的模样,白父白母忍俊不禁。
画面一转,转到了白父白母将不到三岁的她托付给轻虚宗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