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却顷刻间让沧海剑疾如迅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漩涡般竟然将金承风席卷!
“南浔!余非凡!你们……”话音淹没在浪潮中。
另一边,无妄箫的齑粉,却徐徐散出了光辉。
捏陶人般,齑粉逐渐组成了人的形状。
本该松一口气的时候,覆在余非凡后背的手心遽然间感觉到一沉。
南浔心脏悬起,甫一歪头便看到余非凡竟然眉心抽搐,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心脏一提,南浔蓦然拦腰抱起余非凡,薄唇抿起面色惶然,飞向厢房。
怎么回事,金承风已经魂飞魄散,再无作乱能力。
为什么非凡会?
……
搭指在余非凡的手腕处,南浔眉眼倏然抬起,震惊在南浔的眼底浮现。
余非凡经脉中的灵力,乱如一团麻。
而且,当南浔轻轻望向余非凡痛苦的面颊时,余光中看到了白皙脖颈上异常鲜艳的花朵。
花瓣突兀漫出了脖颈,又试探般点缀在余非凡的下颌。
眸光一震,这模样,分明是蚀魂花已经侵蚀到心脏处的迹象!
当蚀魂花侵蚀到心脏,那么余非凡便……
只剩下三天了!
仿佛有一柄利刀悬在头顶,南浔脑海中登时空白一片,面色失魂落魄。
可供支配的时间骤减。
急促。
骤然间拦腰抱起余非凡的身躯,感受到掌心有冰凉的汗液。
南浔遽然间破门而出,与迎面而来的沙弥擦身而过,将身后沙弥的呼喊声甩在身后。
南浔仿佛失了魂魄,脑海中被一个声音牢牢占据着。
“十巫谷。十巫谷。”
“送非凡去十巫谷……”
——
而在南浔怀里的余非凡,太阳穴处仿佛萦绕着流萤。
当细细一看,那分明就是无妄箫碎成的齑粉!
而那些齑粉,一粒一粒钻进了余非凡的发间,又慢慢隐匿。
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陡然间放松了下来。
而余非凡本人的脑袋,却缓缓垂在了南浔结实的胸膛前。
余非凡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底露出了一分澄澈的迷茫。
这好像是……明镜寺的后山?
而一对石狮子林立在两侧,眼珠子滴流滴流转。
余非凡抬起了眼,恰巧对上面前洞府上的三个字。
“玄机府”。
惠空的话语遽然间出现在耳畔:“只会在‘玄机府’中。”
随后是金承风不甘又愤怨的声音:“你就不怕我把无妄箫中的东西在死前放出来吗?!”
没了外面的撕心裂肺,余非凡转瞬便明白了这是何处。
无妄箫,想来被施了术法,记录某些事。
……
余非凡身形颀长,静静望着那石门被破开。
石狮子在南浔的剑气下荡然无存,顿时四分五裂。
金承风仓皇的从洞中跑了出来,在几秒后,南浔身姿清逸,恍若修竹,从洞府中从容不迫走了出来。
颇有些闲的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眺望着仓皇逃走的金承风。
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
便是金承风聚合了薄雾,将后山变成了一片迷宫般的地方,都没有影响南浔分毫。
余非凡望着气喘吁吁躲在一块高大石碑后的金承风,只见他随手揩拭掉唇边的血迹,汗渍一点点渗了出来。
夜色夹杂着薄雾,衬得金承风的面颊更加阴狠。
在绝境之时,金承风气急败坏磨牙凿齿,远望着缓步走过来的南浔,狠狠啐道:“这到底是谁夺舍的怎么这么狠。”
余非凡很快便明白了金承风的意思。
他怀疑南浔是夺舍的。
他想要让自己,看看充满古怪的南浔。
然而,金承风必定失望了。
南浔的许多异样,在余非凡这儿,都会被南浔坚若磐石的一句话推翻。
即便如此,余非凡的心脏砰砰直跳。
远望着在迷雾中闲庭信步般行走的南浔,只见那个蓝衣男人面色平静,在此刻的情况下,平静的让人胆寒。
流水般的轮廓仿佛结成了寒冰,变得棱角都透着凛冽的寒意。
一种出窍期的威压,隐隐从南浔的身上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余非凡处在金承风的视角,几乎能够感同身受到南浔身上的强烈杀意。
恍若化成了实质,化成刀锋吹了过来。
石碑阻挡不了。
手心沁出了汗液,玩惯了猫捉老鼠的金承风第一次被当做老鼠,而那只猫还显然没有将老鼠放在心上,这无疑让金承风这位久居高位的长老心生不甘。
“什么玩意儿。”金承风这样唾骂道。
视线陡然一转,竟然是南浔被引到了一片陡崖边。
金承风模样狼狈,几乎是负隅顽抗。
余非凡视线中的一棵大树,陡然间被人倚靠。
是顶着弘归法师皮囊的金承风。
金承风上气不接下气,背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眯着眸全身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而南浔的蓝衣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仿佛随时可以吟诗作对的公子。
旁观者清。
余非凡心中恍若一汪静水投入了一颗石子,陡起波澜。
金承风与师兄的实力,在此刻几乎是云泥之别。
所以说……师兄这是故意的?
难以想象,素来端方的师兄竟然也有这般调皮的时刻。
仿佛因为发掘了师兄的某些恶趣味,余非凡因为金承风的虚伪、自私以及残忍所起的失望愤怒痛心,都渐渐消退。
全被心脏处的暖流严丝合缝紧贴着。
远望着背靠大树的金承风面皮抖动狰狞,吐出恶劣的话语:“你这卑鄙小人!你也是夺舍的,何必赶尽杀绝!”
南浔讥诮的勾唇,对于眼前做困兽之斗的金承风,表达了极致的厌恶:“我自然不是夺舍,我本便是南浔。”
铿锵有力。
恶趣味从南浔内心滋生了出来,他弯着眸,笑得冰冷:“至于赶尽杀绝。”
眼睛露出一丝缝隙,精光乍现。
南浔道:“我现在不对你赶尽杀绝,那你若事成了,你又岂会放过我。”
心脏怦然,余非凡再清楚不过,南浔不是会在与人战斗时多舌的人。
眸光精准无比的捕捉到了南浔眼底的一丝快意,几乎是恶劣到了极点。
仿佛在欣赏着金承风最后的困兽之斗,并从中得到什么乐趣。
恶劣,但也迷人。
余非凡从未见过这般的南浔。
温柔似乎是师兄的常态。
偶尔的冰冷是因为触碰到了底线。
此刻表现出来的强大,以及戏弄,仿佛无论何时都从容淡定的气息。
危险得让人忍不住靠近。
心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呼吸失了频率。
一股密麻的战栗感,从心脏蜿蜒而起,漫过了四肢百骸,漫上了胳膊。
金承风似乎还不甘心,狡辩道:“若非不是你多管闲事,我怎会管你。”
南浔的手指拂过长剑,强悍的威压从周身积压似乎将金承风的脊椎骨压弯。
漫不经心的抬剑,南浔弯了弯唇道:“其一,夺舍,修士不能容。”
又将剑尖递向了金承风的脖颈,南浔徐徐道:“其二,他是我师弟,作为师兄,我不能坐视不管。”
他也是我很喜欢的主角。
不能不管。
锋利的剑刃搭上了金承风冷汗涔涔的肩上,蓦然剑锋紧贴着金承风的肌肤,压下了红痕,渗出了血迹。
血珠蜿蜒顺着剑脊滑下。
南浔弯着的眸子睁开,眼眶中是漆黑如玉的瞳孔,认真且坚定道:“其三,你想伤他,赶尽杀绝又何妨?”
仿若一块墨玉,终究其下,寒泽闪动。
“你……”金承风的呼吸陡然加重,长期浸淫在合欢宫中的长老,对情爱二字,从不陌生。
一句荒诞滑稽的话语脱口而出:“你爱他!”
这一声几乎是拼尽全力,在空气中仿佛荡漾开的波纹闯进了余非凡的耳蜗中。
心脏快得几乎没有停歇,余非凡拳头骤然紧攥。
欣喜若狂难以遏制。
“我喜欢齐光。”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南浔的回答陡然置于耳畔。
便是这一句话让余非凡蓦然抬头看向了那一处,只见寒泽闪烁在南浔点漆般的瞳仁内:“所以,你必须死。”
与此同时,利刃陡然斩了下来!
不做辩解,不去反驳。
默认。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余非凡琉璃色的瞳仁内欣喜喷薄而出,仿佛入口一块蜜糖,竟然化开在了心田。
脑海中时而空白,时而炸开烟花。
炸的余非凡心脏狂跳,连另一边的情况也抛之脑后。
从来没有这一刻,想要直白且露骨的回应南浔。
作者有话要说:金承风,是一个好助攻。
让我们热烈欢送金承风领了盒饭!哈哈哈哈